他们费的时间比预计还要久，雪里留的蹄印短短几秒又被新雪掩埋，白昼与黑夜的替变得难以分辨。

兰斯是一位全能男仆，不但让林中的野兽全都绕着他们走，还能顺手抓几只山野兔，烤熟了献给主人品尝。到了晚上，他的膛温又舒适，让海莉西免遭寒夜之苦。

除了一早醒来会被缠得不过气，兰斯非常完。

这使得海莉西几乎忽略了前一副乖狗模样的家伙是一龙——淌着最狂躁、最腥臭血的龙。

她自然地认为他也会像对待自己一样对待其他人类，因此在听到几有气无力的呼救声时，海莉西立刻调转方向朝那边去。

是两个山砍柴的少年，大雪压塌了几颗枯树，大一的少年被压在树，看上去已奄奄一息，他的弟弟正徒劳地搬动树，试图救哥哥。

小少年手背冻得通红裂开，把脸抹得全是血痕，见到背上的两人，哭着跑上前央求：“大人，救救我哥哥，救救他！”

海莉西，这树不是她一人能挪动的，她把目光移向兰斯。

兰斯用金红眸瞅着她。

“来，给我救人。”

他歪了歪脑袋，很困惑的样。

她以为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藏在斗篷里的尾，于是让两个少年先闭上睛。

那尾从摆钻来，晃晃悠悠地靠近，然后卷着少女的腰把她拽了回来。

“主人，为什么还不走，我好饿。”

“你不要装傻，把树底那个孩救来。”

龙把脸转过去：“我不要。”

“这对你来说很简单吧？”她去掰腰上的鳞片，“你有这个力气抬一树怎么了？”

“他们看上去又不好吃，太少了。”

兄弟俩被这话吓得睁开，看见那条泛着冷光的红鳞尾时，连叫喊都忘记了。

“啊，他们看到了，那我还是杀掉好了。”兰斯松开她，过尖牙。

海莉西后退几步，挡在两人前面。

“别怕，我来救他。”她不再搭理兰斯，牵着小少年的手来到树前，找到一个方便施力的枝杈用肩住，使全的力气去推。

三皇女毕竟是三皇女，那棵树在她的努力真的移动了些距离。她还空鼓励正忍受疼痛的少年，跪在雪地里的膝盖被雪浸，寒意钻骨。

“上就好，再持一。”她呼一团白雾，肺里被冷气刺得发胀。

肩上的重量消失了，那棵树被兰斯一抬，重重倒向另一个方向，砸成片雪沫。

海莉西把少年扶起来：“你们家在哪里？”

兄弟俩支支吾吾不敢说，因为那个尾的怪正面无表盯着他们，那双骇人的火焰双眸满是杀机。

“算了，你们走吧，记得——”她把指竖在嘴前，“要保密，明白吗？”

接来一路上，海莉西都没跟他说话，兰斯起先还黏糊糊凑上去，发现主人真的生气后，他尾拖在地上，把雪地一条路来。

可他耳边并未因此而寂静，反而越来越嘈杂，吵得他烦躁极了。

“懦弱的人类、贪婪的人类——他们只会利用你，杀了他们，阿特纳斯——杀了他们，用你的地狱火——杀了他们，杀了他们——”

兰斯扯着发，指甲掐的血印，但这不用，黑雾弥漫上他的视野，一侵占他的意识。

黑雾中并非一片虚无。兰斯睁大睛，周遭灰茫茫的雪地被一幅末日般的景象取代了，他从未见过，却无比熟悉。

天空是化不开的黑，地面裂密布的纹路，沸腾的岩浆从裂隙涌上来，吞噬仓皇逃窜的人类，他们声嘶力竭，叫嚷着同一个名字。

——阿特纳斯，阿特纳斯。

我们的救世神，我们的毁灭者。

他最厌恶的气味纠缠在一起，地狱火能轻而易举摧毁一切，却燃不尽那些味。

恐惧的腥味、谎言的苦味、愤怒的焦味、贪婪的臭味、嫉妒的酸味。

他全都闻得到，因他以此为。

还有一阵香甜的味，是什么，是什么——再多一些，再多一些！

看不清面容的影现在前，祂捧起他的。

祂似乎说过。龙有气无力地抬起，奋力拍打翅膀追赶祂，突然前一凉，不可摧的鳞甲被剖开，黑血溅到祂的纱上，金灿灿的心脏被掏了来。

祂说，那是的味。

兰斯猛地惊醒，少女正担忧地回望着自己，被察觉后上扭了回去。

主人是香甜的，香甜的是主人。

龙咽了，主人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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